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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年前大陆皮蛋永伴马英九之母 宁乡县秦氏家族的世纪变迁


来源:湘声报-湖南政协新闻网

秦卓安、刘梦桃夫妻育有两子两女:长女秦厚修,次女秦冰熙,三子秦灿石,四子秦效颇。1941年,在重庆国立政治大学经济系念书的秦厚修,认识了政法系大她两岁的湖南同乡马鹤凌。1986年,秦厚修、秦冰熙、秦灿石、秦效颇姐弟四人终于在美国华盛顿相聚。

青年时代的马英九(左前一)与母亲秦厚修(左前二)、父亲马鹤凌(左前三)合影

湘声报记者 许望桥

  5月2日,母亲节前一天,93岁高龄的秦厚修在台北逝世。作为中国国民党主席、台湾地区领导人马英九的母亲,她的离去吸引了众多关注的目光。

  马英九一篇《祭母文》,更是道出了母亲秦厚修艰辛而不寻常的一生。

  湘女秦厚修,出生于宁乡县枫木桥乡双井村,少女时代曾在湖南、重庆两地求学,后在动荡纷乱的战争年代,随父亲秦卓安、丈夫马鹤凌前往台湾,她的母亲与3个弟妹则留在了大陆。

  一家人分散各处,再取得联系是在近30年后,重逢更是等待了近40年。甚至家族中的很多人没有等到与亲人的通信和见面,便已离世。

  历史的跌宕,深深印刻在秦氏家族的变迁流转之中。半个多世纪里,多少思乡念亲的故事与情怀被时光铭记……

2005年,83岁的秦厚修回宁乡祭祖,与亲人的合影。从左至右依次为秦希午、秦厚修、秦冰熙及丈夫易盛臬

秦门四杰
  
  1922年农历十月初一,宁乡双井村的秦家大宅里,诞生了一个女婴。她的父亲秦卓安时任国民党第11集团军机要室主任,母亲刘梦桃亦是将门闺秀。对这个女儿的到来,夫妻俩盼望已久。
  
  很快,秦卓安夫妇为自家千金取名厚修,字彤熙,其中所蕴含的期许与珍爱可见一斑。
  
  秦家在当地是名门望族。秦厚修的爷爷秦笃生是晚清举人,在当地曾经拥有几千亩的土地。
  
  “祖父、祖母有9个子女,六男三女。秦厚修的父亲秦卓安是老大,我的父亲秦勉庵排行老四。”曾担任省政协委员、宁乡县政协副主席,今年73岁的秦希午是秦厚修的堂弟,他是目前秦氏家族留在宁乡县的后代中唯一通晓家族历史的人。
  
  后来随着秦笃生的病逝,秦家开始中落,但家境还算殷实。
  
  “秦卓安是几个兄弟当中官职最大的,很多兄弟姐妹在他的影响下,逐渐离开老家,进入国民党政府上班。”秦希午说,这当中就包括了自己的父亲。
  
  秦厚修的母亲刘梦桃虽然没有进过正规学校,却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能背诵许多古典诗词。
  
  秦卓安、刘梦桃夫妻育有两子两女:长女秦厚修,次女秦冰熙,三子秦灿石,四子秦效颇。
  
  “旧社会讲究家庭出身,秦家是读书世家,讲究以读书培养后代。”秦希午说,在秦家的家谱中,有“耕读传家,勤俭课子”的祖训,再加上秦卓安接受过新式教育,认同男女平等,因此秦厚修四姐弟都接受了良好的教育。
  
  秦厚修1944年毕业于重庆国立政治大学经济系,曾任职国民党中央党部干事,台湾“中央银行”专员、外汇处主任等职;秦冰熙毕业于湖南大学外语系,曾在长沙第十中学任教,1989年参与创办长沙培粹实验中学;秦灿石毕业于湖南农学院,之后在山东省农科院工作,是研究棉花育种的专家,曾连续担任第七、八、九届全国人大代表,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秦效颇从长沙有色金属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北京冶金研究院工作,1957年被下放到内蒙古冶金工业厅,曾担任过五、六、七届内蒙古自治区政协委员,赤峰市计委副主任。
  
  对于秦家四姐弟,马英九曾有过一段叙述:“我有一个办教育的阿姨,一个研究棉花的舅舅,一个冶炼黄金的舅舅,还有一个从事金融的妈妈,你们四姐弟真是有趣。”而家乡人则称他们四姐弟为“秦门四杰”。
  
  事实上,除了在各自的专业领域成就突出外,四姐弟在文学书画领域均有着很深的造诣。2005年,姐弟四人将他们一生的书画、诗词作品,结成了一本《淮海余音书画集》。
  
  秦效颇曾回忆,姐弟四人擅长诗词的缘由是因为母亲。“她把诗词当成摇篮曲,教给孩子们咏唱,我们从小就在这种诗词的旋律中长大,自小就会背诵很多诗词。”
  
  姐弟间还流传着这样一个关于诗词的故事。秦效颇小学毕业后,因病错过了升学的考期,在乡下读了一年私塾。私塾老师的入学试题是一副对联:“青草池塘青蛙叫”,秦效颇不假思索地对了个“乌龙潭里乌龟爬”。先生莞尔一笑道:“算是对上了,只是孩子气十足。”接着先生感慨地说:“十年前收过一名女学生,对的这幅对联是‘白石山头白鹭飞’,意境十足。”秦效颇大为赞赏,忙问先生这位师姐是谁。先生告诉秦效颇,女学生正是二姐秦冰熙。
  
  艰难时光
  
  1941年,在重庆国立政治大学经济系念书的秦厚修,认识了政法系大她两岁的湖南同乡马鹤凌。
  
  不久,秦厚修便写信将恋爱一事告诉了母亲刘梦桃。刘梦桃收到信后,高兴之余又有几分担心。她既怕马鹤凌在老家订过“娃娃亲”,有了原配,又怕马家家境不好,委屈女儿。盘算了几天,她就委托秦厚修的表哥刘尧明冒充马鹤凌的同学,去马家探个究竟。
  
  马鹤凌出生于湘潭县白石铺乡马家堰,后全家迁至衡山县。
  
  “身家清白,从无婚配。”表哥回来向秦厚修的母亲报告:“马家是户好人家。” 秦家父母便答应了这桩婚事。1944年8月20日,秦厚修和马鹤凌在重庆举行婚礼。
  
  二人结婚不久,抗战进入尾声,日军准备反扑。重庆政府当即组织了青年军,马鹤凌加入到抗日队伍中。秦厚修鼓励丈夫:“历史上成功的男人,都是从战场上走过来的。”抗战胜利后,夫妇二人带着长女马以南回到湖南,并在政府中任职。
  
  1948年与1949年,马鹤凌、秦厚修夫妇两度前往台湾,准备国民党的撤退工作。期间,秦厚修曾在台北一家餐厅当过会计。因念及家人,夫妻二人两次返回大陆。
  
  1950年,马鹤凌、秦厚修带着3个女儿来到香港。当年7月,马英九在香港九龙出生。
  
  国民党溃败时,秦厚修的父亲秦卓安和他的姊妹都离开了大陆。其中四男去了台湾,一女去了香港。
  
  秦希午回忆,当时家族中的成年人,“能走的几乎都走了,留下的全是妇女和小孩。”但秦厚修的母亲刘梦桃及年少的妹妹秦冰熙和弟弟秦灿石、秦效颇都留在大陆。
  
  秦厚修最后一次与大陆的母亲、弟妹通信是在1952年。当时她曾托熟人从广州寄来了一封家书,内容是她和丈夫、儿女获得了入台证,他们将去台湾。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由于家庭及有台湾亲属等原因,秦家人饱受各种运动的冲击,秦冰熙、秦灿石、秦效颇三姐弟都曾经历下放、批斗以及劳动改造。
  
  马鹤凌、秦厚修一家到台湾后,同样面临巨大的生活压力。为了维持一家八口的生计,秦厚修刚刚生下小女儿就不得不出去工作。一家人挤在住了11户人家的宿舍楼里,大家共用一个水龙头、一间公厕,家家要自备水缸和马桶。这是秦厚修到台湾后最艰难的一段时光。
  
  马英九在《祭母文》中回忆道:“照料八口之家,五个幼儿;白天上班,晚上有时还要兼课、做饭,十分辛苦。”随着马英九渐渐长大,丈夫工作逐渐稳定,秦厚修做了一个果断的决定:放弃工作,全心全意相夫教子。
  
  秦厚修培养子女很有一套。子女读什么书,每天什么时候习字、阅读、背书都有明确的规定和安排。这在秦家所有的姐弟中,几乎是公认的。
  
  夫妇二人的5个子女都受过高等教育,其中马以南、马英九都是哈佛大学毕业,秦家人对此都感到荣幸。而对于马英九,以及他的身份,整个秦氏家族则看得很淡。
  
  从未去台湾探亲的秦灿石在2009年接受媒体采访时,面对是否会去台湾的提问说:“如果可能,就只是想去看看大姐。” 而对于外甥马英九,秦灿石说,如果马英九只是马英九,他应该到大陆来看看他的亲舅舅,但是马英九不只是马英九,“他从事的事情与我没有关系,我们做不一样的事情。”
  
  悲欢离合
  
  1978年4月,秦冰熙突然接到长沙市教育局通知,有一封从美国转来的信,请她前去认领。
  
  因为没有亲朋在美国,秦冰熙误以为是教育局弄错了,没有去认领。当教育局工作人员告诉她,信是外交部转来的,寄信人名为马以南时,秦冰熙不禁泪湿眼眶,心潮澎湃,“这是26年后,与海峡那边的亲人第一次取得联系。”
  
  这封信源自一次偶遇。1977年,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组织一批专家赴美国考察,正在哈佛求学的马以南被聘为向导和翻译。工作之余,物理学专家韩叙询问马以南在大陆是否还有亲人?
  
  “有,有外婆、阿姨、舅舅很多人,一直杳无音讯。”马以南回答。
  
  韩叙听完马上承诺,回国后帮马以南寻找亲人。由于当时大陆与台湾尚不通邮,在秦厚修的安排下,马以南写了一封书信,请韩叙带回国内,转交亲人。
  
  通过书信,秦冰熙才得知父亲秦卓安已在1974年患前列腺癌去世。而年近八十的母亲刘梦桃仍然在每天念叨着丈夫什么时候回来。为了不让年事已高的母亲伤心过度,姐弟们一直瞒着父亲去世的消息,谎称“父亲得了中风,手脚不灵便”。
  
  1980年,台湾当局尚未开放回大陆探亲政策,秦厚修思母心切,因自己不能赴大陆探亲,只好要旅居美国的马以南到长沙,探望30年不见的外婆和阿姨。
  
  马以南离开长沙时,秦冰熙一家人准备了各式各样的特产和礼物,托她带去台湾。刘梦桃则精心腌制了一盒松花皮蛋,并嘱咐:“这是彤熙(秦厚修的字)小时候爱吃的东西,也是你外公爱吃的下酒菜。”
  
  不幸的是,1983年,刘梦桃病逝,而秦厚修多次想将母亲接到美国或香港相见的愿望,最终破灭。母女二人自1949年分别后, 一生未再见面。马以南带回台湾的那盒松花皮蛋,秦厚修舍不得吃,一看就流泪。而这盒礼物直到秦厚修去世,已保存30多年。这份礼物如今被马以南和马英九当作遗物,放在了母亲的墓地,永远陪伴着母亲。
  
  1986年,秦厚修、秦冰熙、秦灿石、秦效颇姐弟四人终于在美国华盛顿相聚。
  
  “相见时难别亦难,悲欢离合话乡关。少年一别今花甲,万语千言泪眼间。”秦冰熙留下的这首绝句,道出了当时四人相见时错综复杂的心情。
  
  1987年末,台湾同胞可回大陆探亲的政策出台后,四姐弟间的会面不必再去国外。然而因为年事已高,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2005年 10月5日,83岁高龄的秦厚修回长沙参加了母校周南中学100周年校庆大典。庆典结束后,秦厚修回宁乡祭拜母亲,秦希午全程陪同。第二天,秦厚修在母亲的坟前长跪不起,老泪纵横。
  
  就在秦厚修回到台湾后不久,丈夫马鹤凌病逝台北,享年86岁。
  
  2013年7月,秦灿石病逝于济南,享年85岁;两个多月后,秦冰熙病逝于长沙,享年88岁。
  
  2014年5月2日下午6点,秦希午接到马以南电话,“她第一时间告诉我秦厚修去世的消息,并告知丧事一切从简,不办追悼会,只举行家祭。”所有大陆的亲人没有前去台湾祭拜,只通过电话、短信的方式吊唁。
  
  如今,姐弟四人只剩下78岁高龄的秦效颇。

(本文参考《淮海余音诗画集》(秦厚修、秦冰熙、秦灿石、秦效颇合著)、《仰望苍云》(秦冰熙著),省政协委员、湖南大学土木工程学院副院长、秦冰熙之子易伟建对本文亦有贡献。本版图片除署名外均由被访者提供。)

秦厚修寄给秦希午的书信

秦希午接受湘声报记者采访 许望桥/摄

【对话】

  
  秦希午:大姐晚年思乡之情越发强烈
  
  湘声报:你第一次去台湾是什么时候?印象深刻的是什么?
  
  秦希午:1996年,我作为省政协委员、宁乡县政协副主席,随湖南省经贸访问团去了台湾。之后去了马鹤凌家拜访。大姐秦厚修是一个家庭观念很强的人,第二天就安排我到父亲、叔叔、伯伯的坟上祭拜。我在祭拜时,一旁的大姐哭得很伤心。我们是一家人。
  
  我父亲是1967年在台湾去世的,去世前他留下了大量的诗稿和笔记。对我个人而言,这次去台湾最大的收获是拿到了父亲的这些遗物,通过它们,我了解了父辈们在台湾的生活经历。2013年4月,在大姐和马以南的帮助下,我将父亲的骨灰移到了长沙,跟我母亲合葬在一起。
  
  湘声报:你的父亲在台湾过得怎么样?
  
  秦希午:从大陆过去台湾的秦家人,因为人生地不熟,加上思念亲人,物资、精神层面都饱受压力,生活得也很艰苦。
  
  我父亲在台湾,并不感到孤单,因为有很多同乡、兄弟亲友的陪伴,但是思乡、思亲的感情在诗里流露无疑。“沩水悠悠汇大川,新仇旧恨几回溅。伤心莫遣烧肠酒,化泪随波到海边”、“沦落天涯梦寐频,夜阑人静语初衷。亲朋话到凄凉处,泪入杯盘情更浓”,父亲的诗我几乎都能背诵,念到动情处,时常情不自禁潸然泪下。受传统教育长大的父辈们,家族观念很浓,这种情感要比后代们强烈得多。
  
  后来,秦厚修告诉我,父亲到了台湾,曾在台湾嘉义师范学校任教。他成立了一个诗社 ,经常跟同乡的文人在一起饮酒作诗,排遣内心的烦闷。每次父亲发了工资,都会把亲友们叫在一起吃饭、喝酒,常常说:“今天不来吃,明天就没得请了,因为钱都拿去买酒了。”
  
  湘声报:你的父亲去台湾时,家里情况怎样?
  
  秦希午:我父亲离开大陆时,我年仅9岁,一起留在大陆的还有30多岁的母亲和年长我两岁的姐姐以及一个尚在襁褓的妹妹。
  
  时局变化是突如其来的,兵荒马乱,说走就走。父亲没跟家里人道个别,直接从工作地走的。那时候他以为,去台湾、香港后不久就可以回来,甚至在那边安顿好之后还可以再回来把妻儿接走,没曾想这一别竟是几十年,杳无音讯。
  
  因为划了地主成分,我们家当时是不走亲戚的。很多的家族历史,晚辈们都不敢去向长辈们问,也没人敢讲。整个家族历史,有数十年的断层。而“耕读传家,勤俭课子”的祖训,也随着封建家族的消亡而被抛弃。到改革开放之前,家族里的人基本上读书较少。
  
  数十年里两岸没有通邮,也不知道彼此的具体地址和情况。思念只能留在心里。
  
  湘声报:大姐秦厚修在你脑海里是怎样一个印象?
  
  秦希午:大姐一直说我是她的恩人。1983年她的母亲刘梦桃因病去世,当时长沙市正推行火葬,取消土葬。因秦冰熙在长沙教书,按照要求应该火葬。但是秦厚修和弟妹们都希望母亲能够按照家乡的风俗,回老家入土为安。我得到消息后,在宁乡乡下购好棺木,将刘梦桃的遗体接回宁乡双凫铺老家,按当地习俗安葬。
  
  平时我们想见个面也不容易。大姐到了晚年,经常给我写信打电话。一打电话可以讲几个小时,经常聊一些过去的人和事,她想找自己的家人、亲属,了解家里人的情况怎样。她越到晚年思乡的感情越发强烈。
  
  湘声报:你多次去台湾,见过马英九吗?
  
  秦希午:我曾经5次去台湾出差、探亲访友,但只见过一次马英九。他当时还是台北市市长,我们见面只简单寒暄了几句,合了一个影,整个时间不到10分钟。而马英九成为台湾地区领导人之后,我去过台湾两次,并在马家做客,但仅仅是去探望堂姐和姐夫。(湘声报-湖南政协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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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童声杨]

标签:秦厚修 1983年 马英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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