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行大师”艾芜 “人应像一条河一样流着,流着”

2017-04-03 06:07 华西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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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南行大师”艾芜 “人应像一条河一样流着,流着”

清明丨墓志铭 凝练着大师一生

妙语珠玑而不浮华,蕴藏哲理而不晦涩。

历史长河里,墓志铭各呈异彩。简短的语言,涵括了世人对他们的极致深情。为他们在曾经生活的世上,留下了最后的印记。

每一种墓志铭的表达,都是静静地回味翻寻。如韩信高度概括的人生,“生死一知已;存亡两妇人。或者像司汤达简朴而有力,“活过、爱过、写过。”也有幽默意味的,作家海明威的墓志铭:“恕我不起来了!”

值此清明之际,我们特别推出“墓志铭里 凝练着大师的一生”,追忆那些离去的容颜,将他们的精彩留存。

|人物名片|

艾芜

1904~1992年,中国现、当代作家,原名汤道耕,四川省新繁县清流乡(今新都区清流镇)人。主要作品有短篇小说集《南行记》、长篇小说《山野》、《百炼成钢》等。

“人应像一条河一样,流着,流着,不住地向前流着;像河一样,歌着,唱着,欢乐者,勇敢地走在这条坎坷不平、充满荆棘的路上。”

——艾芜《新春的歌》

上世纪40年代,四川作家艾芜曾在散文《新春的歌》中写下了这样的句子:“人应像一条河一样,流着,流着,不住地向前流着;像河一样,歌着,唱着,欢乐者,勇敢地走在这条坎坷不平、充满荆棘的路上。”

从成都望江楼畔走向云南,到缅甸,这个21岁的热血青年敢于身无盘缠去流浪、去南行,一路漂泊,艰难谋生。无论环境如何恶劣,一路上艾芜始终带着书、纸和笔,以及一只用细麻绳吊着的墨水瓶,在小客店的油灯下、野外山坡上,写下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这段被称作“墨水瓶挂在脖子上”的写作生涯,最终成就了一部《南行记》。里面既有滇缅边地和南亚的风情,也有那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的悲欢离合,以及他本人充满苦难的流浪生涯,它也成为艾芜的成名作和代表作。

若干年后,这段文字成为他的墓志铭。后世的年轻人们,在墓前读起这段话,感悟着这位南行作家、流浪文豪不平凡的一生。

新都桂湖公园里的艾芜墓。

新都桂湖公园里的艾芜墓。

饮马河畔

葬着艾芜与他流浪不羁的勇敢

在新都桂湖公园的饮马河畔,距离学士堰遗迹不远的翠竹丛中,人们修建了一座中国当代著名作家艾芜的墓。

出生于新繁,成长于四川,21岁出川由南至北漂泊,一生乡音未改。老人最后叶落归根,与升庵桂湖一墙之隔,古今两位文化名人毗邻而居。

未经人工雕琢的天然大青石,雄浑而粗犷,和老人一生朴实无华的风格甚为贴近。这是艾芜铜像的基座。身后的碑文记载着他的生平;胸前的碑面上“艾芜之墓”四个字,出自与他同年出生的文坛挚交巴金。墓前端有一块正方形大理石,上部刻着艾芜的墓志铭,下部嵌着一束铜质山茶花。墓志铭、大理石、山茶花,寄寓着这位南行作家、流浪文豪不平凡的一生。

艾芜,原名汤道耕,新繁县清流乡(今新都区清流镇)人。艾芜家庭贫苦,小学未毕业。1921年考入免费的成都四川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因受《新青年》和创造社一些刊物的影响,对蔡元培《劳工神圣》的思想奉为圭臬。

1925年夏天,艾芜为逃避包办婚姻离家南行。这次漂泊,决定了这位“流浪文豪”此后的文学生涯。以后六年间,他徒步到昆明,做过杂役;他流浪缅甸克钦山中,当过马店伙计;他漂泊东南亚异国山野,与下层劳动者(赶马人、抬滑竿的、鸦片私贩以至偷马贼)朝夕相处。后来,他到缅甸仰光,病倒街头,为四川省乐至县人万慧法师(书法家谢无量的三弟)收留。以后,他当过报社校对、小学教师、报纸副刊编辑。

1930年冬天,因参加缅甸共产主义小组反对英国殖民统治的活动被捕。1931年春,被押送回国,途经香港、厦门,同年5月到上海。不久,巧遇成都一师同窗好友杨朝熙(即沙汀)。当年11月29日,他与沙汀联名,由艾芜执笔,写信与鲁迅先生,请教有关小说题材问题。12月25日,鲁迅先生回了信。

这次通信,对两位现代文学史上杰出作家的成长起着导航引路的作用。1932年底,他参加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后即终生从事文学创作活动,开始发表小说。

为人朴实

经常挥起锅铲留客人吃晌午

艾芜研究学会会长、四川师范大学学者龚明德,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接触艾芜,有时遇到需要请教的问题就到艾芜老人家里拜访,所见老人的生活细节,觉得艾芜一辈子专注于文学事业,为人质朴、生活简朴。虽说是人尽皆知的大作家,一点架子都没有。

“印象中艾芜先生家里没有请保姆,因为她夫人身体不太好,艾芜就把家中杂事全包揽了。”龚明德记忆中,艾芜身材高瘦,脸膛黑褐而清癯,似乎还保留着早年漂泊南亚次大陆灼热阳光的印记。他待人温和之极,话语不多偶尔也不失风趣幽默。干家务活,成为了他长期伏案工作后的“休闲时刻”。龚明德有一次去艾芜家,碰见老先生在洗衣服、袜子,一大盆脏衣服正放在屋子中间,艾芜说自己手是湿的,招呼龚明德自己坐。

每天早上,艾芜利用清晨散步时间会挎上菜篮子到菜市场,但是他买回来的菜并不便宜,也不好。为啥?老人很善良,觉得菜农很辛苦,从来不还价。如果是看到哪家的菜卖不完了,他就去帮忙“解决”,因此经常会带回来一些品相不好的菜。

买了菜,回来自然是要进厨房。早年颠沛流离的生活,练就了艾芜做得百家菜的本事。择菜、洗菜、切菜,厨房里叮叮当当好不热闹。艾芜的笔下不仅生花,锅铲也用得溜熟。如果碰巧来了客人,艾芜则热情得很,他系着围裙,挥起锅铲从厨房冲出来招呼:“就在我家吃晌午嘛!”对于吃,他也很好打发。新中国成立后艾芜经常出差,不管到了什么地方,他对吃住从不提过分要求。“我是四川新繁人,那里出产泡菜,每顿饭别人都安排了泡菜,我就比吃九斗碗大鱼大肉还高兴。”

据说1960年前后的灾荒年月里,艾芜家里搭配的粗粮,也是由他一人包干,三顿吃葫豆、高粱籽和棒子面,把细粮让给夫人和孩子们,才度过了缺吃少穿的饥馑岁月。他打趣地说:“还算幸运,我常吃粗粮没生过大病,可吃细粮的王老师反倒身体大不如从前了。”

艾芜写字台一边的墙壁上,留着屋顶漏雨后留下的一大片痕迹。对此,艾芜很风趣地说:“是幅很美的壁画,对吧?自然大师的大手笔。国画技法上有‘雨淋墙头皴’么?张大千的《峨眉金顶》,说是‘拖泥带水皴’,应该与‘雨淋墙头皴’也有些关系吧。”

艾芜去世

巴金第一时间发来唁电

艾芜的儿媳妇王莎曾经撰文回忆艾芜与巴金的友情,“按照当下的标准,两位老人半个多世纪的交往真是寥寥无几,可就在这寥寥无几之中,却又足以给中国文坛留下伯牙子期般的佳话。”

曾给上世纪30年代的中国读者带来一阵南国边地清风的《南行记》,便是由巴金出版的。艾芜开始将书稿交给北平利达书局,拖了两年也没能出版,后来艾芜把书稿交给担任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总编辑的巴金,这才得以出版,很快引起轰动。

长篇小说《百炼成钢》,是艾芜反映新时代工人生活的代表作,这部长篇在上世纪50年代问世于巴金任主编的《收获》杂志上。

1992年,艾芜去世。他的家人们收到来自作家中的第一封唁电,就是巴金打来的。巴金在那封唁电中说:“艾芜寡言、勤奋,一生写了很多好作品——我也是《南行记》的爱读者。”

1993年春天,艾芜的儿子给巴金的女儿李小林去电话,谈了请求巴老题写墓碑一事。两天后,李小林来电话,说巴老同意写,巴老甚至谦虚地说自己的字写得不好看,怕艾芜家人失望。

又过了几天,艾芜的家人收到了那幅无价的、现已捐赠给现代文学馆的“艾芜之墓”题字,寄来的信封上署名“巴金”。王莎谈到,从字迹上能够想象巴老虽能握笔,手却抖动不止的艰难。巴老写得非常认真,用美工笔,在两张纸上横的竖的共写了四五条。从去电话提出请求到收到巴老题写的“艾芜之墓”,前后时间不过一周。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赖芳杰摄影报道 艾芜墓图片由新都桂湖公园提供 制图罗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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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3-03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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