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马寅初出狱后在重庆歌乐山寓所
身陷囹圄
1940年初,父亲像一个出征的战士,他“出击”了。这一年3月的某一天,他在国民党陆军大学将官班演讲,指名道姓地猛烈抨击孔祥熙、宋子文利用特权大发横财的不法行为,要求政府开征“战时临时财产税”,将他们聚敛的不义之财充作抗战经费。在蒋介石训练他嫡系部队将领的场所发表这样的演说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啊!据担任记录的钱先生(马寅初学生,时任重庆大学经济学社社长)事后介绍,将官班100多位学员是从前线调回受训的将领,他们听后,情绪激昂,鼓掌声经久不息。这一年,他在重庆各处演讲;又在重庆、香港各报刊上发表多篇政论性文章;并在国民党立法院正式提出议案,重申了他要求向发国难财者及他们的代表人物征收“战时临时财产税”的主张。他纵横驰骋,口诛笔伐,字字句句铿锵有力,矛头直指“四大家族”,成为当年首先向“四大家族”公开宣战的檄文。
父亲在山城重庆的这一声登高长啸,像一道闪电划空而过,撕开了笼罩在山城上空令人窒息的层层乌云;是一声响雷,震撼了人们久被压抑的受伤心灵。对于马寅初,人们是肃然起敬,“五内鼎沸”(卞毓方先生语)。
1940年12月6日清晨,驻守重庆的国民党宪兵六团团长胡某,奉蒋介石的命令率宪兵将我家包围。时父亲适用膳,胡某趋前告曰:“委员长要见你。”父亲早有思想准备,遂即放下碗筷,从容而去。国民党妄图欺骗社会舆论。但纸是包不住火的,父亲被捕的消息不久传遍了山城。
父亲被捕后,被先后关押在贵州息烽集中营和上饶集中营。1942年8月,由于中外舆论的强大压力,共产党组织和周恩来同志的多方营救,蒋介石被迫命军委会外事局长何浩若(中国经济学社社员)将父亲从桂林押回重庆歌乐山大木鱼堡四号寓所,与家人团聚,但仍在被软禁之中。1年零9个月的铁窗生涯,至此暂告一段落。
父亲经过将近两年的铁窗磨炼,意志更加坚定了。当年冬,国民党政府迫于抗日民主运动高潮的压力,宣布恢复“马寅初等政治犯”的人身自由后不久,他又积极地投入到当时的民主运动中去了。一次,嵊县旅渝同乡举行茶话会,“上海滩闻人”王晓籁在会上冲着父亲用乡音发了一通言:“嵊县脾气到外头是勿灵格,戆驼勿要做,做戆驼是勿会有好处格(‘戆驼’意指‘傻瓜’)。”王晓籁是在为蒋介石传话,似乎是“劝”,实际是“压”。事后,父亲对他的学生许显忠说:“戆驼是一定要做到底的”,说明他继续斗争的决心毫不动摇。
通过上文的简单介绍,人们不难从中感受到马寅初那火山熔岩般灼热的爱国主义高尚情操,特别是他为了国家民族的利益,在关键时刻能毫无顾忌地做出个人牺牲的伟大气魄和无私精神。希望我的这篇短文,能给予读者和年轻朋友们一定的帮助和启示,这将是撰写本文的最大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