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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静农与启功的笔墨情缘

2015-10-23 11:43:05

“一位完美的艺术家”

“隶书的开扩,草书的顿挫,如果没有充沛的气力是无法写出的”

“谁知从来没有疾言厉色的台先生,而有这等虎虎生气的字迹。”

“猛志固常在,又岂止陶渊明呢。”

···

 

相别半个世纪,仅一本《静农书艺集》就得启老如此高评,可见启老对台老推崇备至!

今天,就让我们一起见证台静农与启功的笔墨情缘”。


启功在香港跟台静农通电话

 

港《名家翰墨》月刊推出《台静农·启功专号》,在海峡两岸和港澳地区以及东南亚各国的书法界引起极大反响。台静农被日本书道学会誉为台湾“最著名书法家”,与于右任起名。启功先生在中外书法界的知名度也是如雷灌耳。香港翰墨轩主人许礼平先生独具慧眼,为两位书法大师合出专号,堪称两岸书法艺术交流的一件盛事。

 

书法界人士普遍认为,《台静农·启功专号》是大陆与台湾书艺最高水准的首次“交流”。其实,台静农与启功的书艺交流,早走半个多世纪以前就已经开始了,而且,他们之间有着深厚的情谊。






30年代初,21岁的启功初出茅庐,到北平辅仁大学附中教初中一年级的国文。此时,台静农已是辅大的副教授兼陈垣校长的秘书,他比启功大10岁,是启功到辅仁以后结识的大朋友。台静农由于参加创办“末名社”出了违禁的书刊,加之和鲁迅先生交往密切,曾三次陷于牢狱之灾。启功在辅仁与台静农相处期间,正是台静农在政治上遭受重创的多事之秋。在启功眼里,身处逆境的台静农非常之超脱,平时谈笑如常,对他这个小弟弟既关怀,又鼓励。





1935年8月,台静农第三次被捕出狱以后,在北平呆不下去了,经胡适的介绍,他被私立厦门大学聘为教授。出发之前,朋友们为他饯行,启功见他大碗喝着绍兴黄酒,盛赞他在北大的教师沈尹默的书艺,毫无沮丧之情,惜别之心稍稍得到一些宽慰。赴厦大不久,台静农回北平接家眷,启功闻讯去看他,已是下午,台静农还在喝酒。启功问他,怎么这个时候喝酒,他说“麻醉”。直到许多年以后,启功才理解了台静农在那个时候的心境。自此一别,他们再也没有见面。





台静农于1946年秋由四川白沙国立女子师范学院应聘去了台湾大学,海峡之隔,天各一方,相别半个世纪,台静农与启功互不通音讯。若干年来,启功一直思念着远隔天涯的老朋友台静农,渴望着能有聚首之日,然而,天苍苍,海茫茫,北京与台北的民间交往虽已解冻,但他与台静农仍无缘再相逢。





1985的春天,一位友人给启功先生带来一本《静农书艺集》,启功先生如获至宝,“高兴得几乎跳起来”。这种心情完全可以理解,因为对他来说,这不是一般的书法集,而是老友台静农与他相别50年的半生写照。这本《静农书艺集》,是台静农在台湾大学的女弟子林文月与她的夫君郭豫伦合编的,由台北华正书局印行。当时,两岸的文化交流渠道不畅,内地读者能看到台湾版《静农书艺集》的人极少。《静农书艺集》给启功先生带来了莫大的欣慰,见其字如见其人,老友的精神面目跃然纸上。作为中国书法家协会的一任主席,启功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他怀着兴奋的心情,撰写了《读<静农书艺集)》一文,交由北京的《读书》杂志发表。接着,他又挑选了台静农的5幅行草隶篆精品,推荐给中国书协主办的《中国书法》杂志。该刊辟出专栏,发表了台静农的书法作品,还把启功的《读<静农书艺集>》和台静农的《我与书艺》两文附在后面。这是内地最早对台静农书法艺术所作的比较概括的介绍。

 

1987年,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台静农书法选》,也是由启功先生题签并作序。






功先生对台静农的书法极为推崇,他在《读<静农书艺集>》一文中高度评价了台静农的书法。他认为,台静农是“一位完美的艺术家”,在他看来,台先生“隶书的开扩,草书的顿挫,如果没有充沛的气力是无法写出的”。他甚至不明白,“谁知从来没有疾言厉色的台先生,而有这等虎虎生气的字迹。”因而他认定:“猛志固常在,又岂止陶渊明呢,”自抗战期间避乱于四川之时,台静农便开始临写明末书法家倪元璐(鸿宝)的真迹,他写倪字写了大半生,深得倪字神韵。

 

张大千曾说,“三百年来,能得倪书神髓者,静农一人而已。

 

香港大学教授牟润孙与台静农和启功都是北平辅仁大学时期的老友,他说,纵使与台静农不相识的人,也能从他书艺的气韵看出,“他的为人、风骨、品格有异于一般庸俗媚世之人,他的书艺充满超逸之气,有不食人间烟火之意味,不可以常人的喜怒哀乐之情去揣度。

 

启功也看出了台静农书艺的内蕴,称他的行书“下笔如刀切玉”,“一行之内,几行之间,信手而往,浩浩落落。到了酣适之处,真不知是倪是台,这种意境和乐趣,恐怕倪氏也不见得尝到的。”他还特意点明,与其说台静农是写倪字,不如说是写倪的感情,“一点一划,实际都是表达情感的艺术语言”。由于敬重台静农的书艺,启功先生谦虚地说,“如果见到他,绝不把我的字拿给他看!”
 






了表达对老友的相思,启功托友人把他已出版的诗作送给台静农,以作纪念。台静农不仅认真地读完了启功先生的诗,还托友人把他的“读后感”捎给启功,说“他(指启功)还是那么淘气。”

 

诗言志,言为心声,启功的诗不仅写出了他的真性情,而且写出了鲜明的个性,不然,台静农不会从古稀之年的老启功的诗作中,一眼就看出了50多年前那个小启功的影子。
 





这次,台静农还送给启功一幅手卷,是临苏东坡的二首苏州寒食诗,卷末有一跋云,苏字真迹已为台北故宫重金收藏,故临此卷以相赠。启功得此卷喜不自胜,直叹“这是苏东坡,还是台龙坡(台静农在台北居龙坡里台大宿舍,斋名为`龙坡丈室’,且有`龙坡小民’这笔名。—笔者注)”故精裱以备珍藏,且乐得以为仿佛“比故宫还富了许多”。




1990年,春节刚过,台静农因饮食吞咽困难,被儿女送进医院检查,结果确诊为食道癌,不得不住院治疗。晚年的台静农时时渴望渡海北返,但面对从大陆赴台探望他的亲人,他发出沉重的叹息“我不行了,走不动了。”

 

他在为他的学生洪素丽散文集《浮草》所作的序言中,写下过这样深情的句子:“无根的异乡人,都忘不了自家的泥土·…中国人有句老话‘叶落归根’,今世的落叶,只有随风飘到哪里便是哪里了。”

 

卧病以后,台静农思念故土之心更切,越加怀念大陆的亲友。他托友人把自己的三本书法集和论文集带给启功,在每本的扉页上都亲笔题下“永念”两字。启功从台静农那略显颤抖的字迹看出,老友的气力已明显地衰弱了,他拿到这三本书,仿佛捧着三块石头,心情沉重不堪,他深为老友的健康担忧。






不久,启功先生出访香港,在紧张的日程安排中,他仍然惦念着隔海相望却不能往来的台静农。他在好友家中,给台静农挂了一个越海电话,台静农正躺在病榻上,通话以后,两个分别半个多世纪的老友百感交集,即使只是几句简单的问候,也足以慰藉几十年的相思相忆之心。启功从电话中听出台静农的气力尚很充沛,一直悬在心头的那“三块石头”,才算暂时放了下来。





台静农在病中作有一绝,诗云:

老去空余渡海心,践跄一世更何云?

无穷天地无穷感,坐对斜阳看浮云。”

 

此等渡海无望、思乡之心难泯的怅惘,启功先生是非常理解的,因此,他“衷心祝愿龙坡翁疾病速愈,福寿绵长”,以便有朝一日相会于北京或台北。孰料,启功先生发出这一祝福还不到一个月,台静农先生便在台大医院溢然长眠,享年89岁。本文开头提到的香港《名家翰墨<台静农·启功专号)》,本来是为了纪念台静农的90寿诞,想不到,刊出之日,台静农已骑鹤西去,他的老友们为此留下了深深的遗憾。启功先生捧读这期《专号》,自然难以排遣弥漫在心头的伤感。





台静农去世以后,他的次子台益公携夫人由台北专程赴北京拜望启功先生,带来一巨束台静农的遗墨,均乃台先生的梅竹花卉,其中,大都是未落款也没铃印的遣兴之作。启功先生赏罢台静农的遗墨,感叹不已,他认为,这些“如金的墨戏”,可“为文苑生辉、艺林增宝”。因而,他建议台益公夫妇,将其先父的遗墨影印,“以广流传”。




 


台益公遵从启功先生的嘱托,回台以后,即动手整理父亲的遗墨,并请启功先生作序,以《台静农墨戏集》为名,由台湾鸿展艺术中心出版。启功先生在序言中,从文学、史学、书法、绘画诸方面,对台静农先生毕生的成就给予了全面而高度的评价。

 

台静农与启功都是书法大家,为两岸书法界的代表人物,他们的墨宝为世人所珍藏,他们的友情也将为后人所传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