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最初发表于1992年8月5日。
北京,8月4日——据官方通讯社新华社今天报道,在疯狂的文化大革命期间掌控政务的“四人帮”成员之一、曾任中共中央副主席的王洪文于周一逝世。
报道称他享年58岁,但其他地方的描述显示他可能是56或57岁。新华社表示,他死于肝病。
身材瘦削、一脸稚气的王洪文从纺织厂小干部骤然升入国家领导层。1981年,他因在文化大革命中的所作所为被判无期徒刑。
今天的报道称,他“于1986年患病后即被送医院治疗”,显示出他可能在六年前就已经出狱,之后一直被软禁在医院或家中。
淡出集体记忆
尽管在毛泽东时代地位举足轻重,但如今他基本上是个被遗忘的角色。中国媒体不曾提起他的名字,今晚的电视新闻甚至没有报道他去世的消息。新华社的简短消息没有提供他的个人详情,也没有提及他身后还有哪些家人。
四人帮里最著名的成员是毛泽东的妻子江青。她最初被判了死刑,之后改为终身监禁,但已于去年自杀。
目前无从知道其他两名成员的确切下落:姚文元应该还在服20年的有期徒刑,张春桥也从死刑减为了无期徒刑。
王洪文相貌英俊,有生活奢侈的花花公子之名。他与江青关系非常密切。江青的传记作者谭若思(Ross Terrill)曾援引一位外国共产党领导人的话写道:“王洪文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下。在一场款待我的宴会上,在王洪文打算举杯敬酒的时候,江青鼓励他,亲昵地戳了戳他的肋骨。”
“我在想王洪文和江青之间是否没有性关系,”谭若思援引这位到访共产党人的话写道。然而,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他们有这种关系。
被指控堕落
1976年,毛泽东逝世刚一个月,中国便发生了一场类似政变的行动,王洪文因此被捕,随后遭官方媒体痛斥,指责他腐化堕落。
“王洪文利用他窃取的权力,肆无忌惮地掠夺、侵吞、挥霍劳动人民创造的社会财富,”《人民日报》在1977年如此宣告。1974年,他曾命令他安插在上海轻工业局的一名亲信给他送去由当地工厂生产的昂贵物品,比如高档相机、手表、胶片放映机和新款轿车。
四人帮是文化大革命期间推动革命和阶级斗争的关键人物。这场从1966年持续到1976年的运动,基本令政府和经济陷入瘫痪。数以百万计的中国人,尤其是官员、知识分子以及与西方存在关系的人“遭到批斗”——被拷问、监禁或送到农村改造——数十万人被杀害或被迫自杀。
一步登天
尽管王洪文和他的三位同事在文化大革命中扮演了核心角色,但如果没有毛泽东断断续续的支持,他们不可能做到。政府不能谴责这场运动背后的推动力量毛泽东,所以就将罪名全部安在了四人帮头上。
新华社今天的报道突出显示了王洪文作为替罪羊的角色,确认他是“反革命集团”的“主犯”。
王洪文于1934年或1935年——不同版本的描述有差异——出生在中国东北省份吉林一个贫穷的农民家庭。他参过军,上过朝鲜战场,最后在上海棉纺织十七厂保卫科担任一名基层干部。
1966年,毛泽东发动了文化大革命,鼓励民众“炮打司令部”,王洪文欣然响应了号召。1966年11月,他参与成立了上海工人革命造反总司令部。
1967年,王洪文与四人帮的其他几位成员结成联盟,随之平步青云。在他的运作下,历来为中国最国际化城市的上海变成了革命阵地。甚至连交通灯也被改为红灯行、绿灯停,因为红色是革命的颜色。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搞清楚这一点,交通状况一片混乱,日常生活的其他方面也是一样。
1973年,共产党任命王洪文为中共中央副主席,排在毛泽东之后,但他试图成为国家副主席的努力遭到了挫败。
突如其来的抓捕
“中国共产党就是在毛主席领导下造了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的反,才取得了革命的胜利,夺取了政权,这有什么不好?”王洪文在1974年的一次重要讲话中说。
然而,当王洪文于1976年10月6日抵达中央委员会总部参加政治局的一个会议时,这个国家的大多数人已经厌倦了长期的革命。在他对手的命令下,警卫突然出现,用手铐将他铐住,并按到了地上。王洪文对此毫无防备。
四人帮的其他几名成员也在同一天晚上被捕,最终在1980年和1981年接受了审判。王洪文后来顺从地按照要求写下了自我批评,但他是否发自内心地批判自己之前的所为,没人知道。
依然掌权时,王洪文曾确信不疑地说过,文化大革命是件好事,但他同时也承认它会受到长期的质疑。
“会不会有人骂我们的文化大革命?”他在1974年的那次讲话中说道。“肯定有人要骂,有准备十年几十年以后还有人要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