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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5年04月25日 星期六

    晚年陈伯达

    《 文摘报 》( 2015年04月25日   05 版)
    1989年,叶永烈(左)采访陈伯达

        上世纪80年代,我访问过晚年陈伯达多次。

        经过有关部门同意,我来到他那鲜为人知的家。陈伯达家居住面积有一百多平方米,三房一厅。儿子陈晓农,已经步入不惑之年,为人随和、诚挚,儿媳小张贤惠、朴实。他们精心地照料着陈伯达。陈伯达的视力不错,耳朵也还可以。每天晚间的电视新闻节目是必看的,京剧和古装故事片也喜欢看,一般性现代剧目不大看,但喜欢看根据名著改编的电视剧。晚年陈伯达,读书看报写作,依然秀才本色。

        读书

        每天,陈伯达看《人民日报》《参考消息》和《北京晚报》。他很注意国内外的形势,也很仔细读那些与“文革”有关的文章。

        他的大部分工资和稿费收入,都用于买书了。他曾是“万卷户”,个人藏书超过万册。自1958年起,他提出不再领取稿费,以支援国家建设。陈晓农说:父亲1958年以后的稿费和他作为人大代表、政协常委的那份工资,都捐给科学院图书馆了。

        陈伯达1981年保外就医之后,每月领生活费100元,其中三分之一用于购书。从1983年2月起,陈伯达的生活费增加到每月200元,他购书的费用宽裕些。

        陈伯达希望有关部门能够发还他的众多藏书,但是,迟迟未能发还。1981年11月16日,有关部门曾发还了被褥之类的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他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书,结果只找到几本袖珍本《毛泽东选集》和《毛主席语录》。直至1995年,有关部门请示了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之后,才发还了陈伯达的部分藏书。这时,他去世已经六年。

        正因如此,陈伯达的书橱里很多是这几年出版的新书。他的阅读兴趣广泛,偏重于学术性强的著作。陈晓农说,陈伯达晚年喜欢文学名著,曾要他特地去买莎士比亚、托尔斯泰的作品。

        著述

        读书之余,陈伯达在思索着。他不断把自己的思考写成文字。虽然他被判处有期徒刑18年、剥夺政治权利5年,当时无法发表文章,但他还是在坚持写作。

        他的文稿,有些被人送上去,受到中央有关部门的重视,被排印出来,在一定的范围内分发。这些印出来的文章,除了标明作者陈伯达外,没有注明什么单位印的,也没注明印数和分发范围。不过,从印刷纸张和排印上看,可以看出不是一般的机关所印,是在相当高的政治层次中分发。

        我细阅了这些未曾公之于世的文稿,列举如下,以供读者了解他独处高楼时在思索些什么:

        1982年1月,《试论一下日本的“生产率运动”》;

        1982年9月18日,《儒法两家“其实却是兄弟”(评四人帮杂记)》;

        1983年,《〈石头记〉里的一段公案——关于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的姻缘问题》;

        1984年6月26日,《评美国人的两本书——〈大趋势〉和〈第三次浪潮〉》;

        1986年11月4日,《农业合作化的若干材料》……

        此外,还有一些历史事件的回忆。

        在我看来,这些新作似乎缺乏他20世纪40年代作品的那股灵气和犀利的文锋,而是过多地引述经典著作,但是作为八十老翁,思路还是颇为流畅的。他没有停留在不断的自我谴责或颓废郁闷中,连美国新著《第三次浪潮》都加以研读。

        绝笔

        1989年9月13日,是中秋节。应我所请,陈伯达为我写了一幅字:“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这幅字所写的《楚狂接舆歌》,出自《论语·微子》。“楚狂”,是楚国一位佯狂的隐士。写这幅字时,他不会知道,“来者”,仅一星期而已。

        一周之后,即1989年9月20日中午,85岁的陈伯达正在吃饭。诚如当时在场的他的儿媳小张所述:“父亲突然头一歪,碰到墙上,食物吐出”,医务人员在20分钟之后赶到进行抢救,但已经回天乏力。因天气骤凉,陈伯达死于心肌梗塞。这幅字,成了这位“大秀才”一生的绝笔。

        这首诗歌,原本最后还有两句:“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意思是说:“罢了罢了,如今当官的有多么危险!”大约是最后两句过于“醒目”,他没有写上去。

        记得我把这幅字拿到上海的裱字店装裱的时候,店员端详了一下,说道:“这字写得不怎么好,裱起来干什么?”我没有吭声。那人又看了一下落款:“这仲晦是谁?是你家的长辈?”我对他说:“你只要想一下与仲晦相对的字,就明白是谁了。”他一拍脑袋:“莫非是伯达,难道这是陈伯达的字?”我颔首微笑而已。

        很多人问我为什么陈伯达给我题字不盖章。后来我才知道,他的习惯是题字后不当场盖章,只有当你尊重地把他的题字裱好他才盖章。可惜,当我把他的题字裱好之后,他已经过世。

        (《中国新闻周刊》2015年第14期 叶永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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