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好EQ 余若薇要公道主持
焦點人物│張綺霞
從政多年的余若薇（Audrey），雖然近年開始淡出，卻也增添了新角色，就是接替李鵬飛任新一季《議事論事》主持。她自言負擔不小，「香港現在面臨兩個很大的問題，第一是很多人都想把自己收起來，不扭開電視，不看報紙，要引起他們的興趣很困難。另一個是，社會非常分裂，各有強烈的既定立場，其他的意見根本聽不進耳。做時事節目有很大的挑戰。」
跟在議會辯論不同，主持需要博學和持平，她也提醒自己要練好EQ，但也認為，做節目不能沒有自己的觀點與立場，「當然做什麼也要公道。你要以自己的觀點說服人，也要清楚對方的觀點是什麼。」
回顧多年的從政之路，Audrey自言從來不是適合搞政治的人，也從未以此為志向。「我做任何事，永遠的考量只是：是否應該要做？不一定是你喜歡，是你想做的，如果應該做，就做吧。」2000年程介南因為被控以權謀私，議席懸空，港島區舉行補選，民主派協調找一個人參與，李柱銘提議了她，認為她在回歸時擔任大律師公會主席表現不錯。「從前李柱銘做大律師公會主席時，我是榮譽秘書，他知道我是怎樣的人。」
現在較開心
雖然當時她不太願意參選，但不同人用各種方法說服她。「老公常笑我，我的損友又打電話來了。」最後她勝出選舉，那時候一同競逐議席的梁國雄、鍾樹根、謝偉俊等，之後也成為議會熟悉的臉孔。做了議員不久，政府便強推23條，適逢SARS爆發，是香港的多事之秋。
「當時立法會保皇黨佔最多，也想這條條例一定會過，沒想過最後有50萬人上街，政府會收番。」後來她任期結束，也沒想過自己會繼續。「之前大家都期待2007年有普選，到時就有更多人接手。」2004年人大釋法，為普選增添五部曲，「那時我便知道，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有普選了。香港要有政黨，不能靠個人力量 — — 雖然香港人至今仍未習慣這思想。其實香港已經有了一個最大的政黨，就是共產黨，如果不組織其他民 主派政黨，是無法單打獨鬥的。團結才有力量，要爭取真普選就要有組織。」於是她在2006年與朋友創立公民黨。
近年她決定淡化角色，讓後進接手。「前浪不走，後浪不會上。」雖然仍關心香港的一切，只是不站在第一線，她平時除了打官司，也弄孫為樂。「現在是開心了，有時間做自己喜歡做的事。」雨傘運動後，香港人對政黨和政治操作更不信任，走在前沿的Audrey有自己想法。
「雨傘中大家都站出來，但有沒有策略和集體決定？很多時大家都是在開會，每次有結論後，都會被推翻。沒有人能代表群眾，運動這樣下去，始終會失敗。傘後很多人都感灰心和抑鬱，但可以想想，如果再來一次，會否一些事情能用不同方法做？」
傘後許多政黨和組織冒起，參加政治選舉，但很快就被DQ和遏制，讓不少人對議會大失所望，甚至決定不聞不問。「我覺得保持這看法，情況只會更差，不會更好，無論你參與議會與否，它都是存在的，不去參與，只會把僅餘影響政府的渠道和能力拱手相讓，是很愚蠢的。」
雨傘後，她沒有太多沉鬱的情緒，「每天都有新事情要投放精神面對，無時間去抑鬱。」許多人都想移民，Audrey可曾想過離開？她笑說：「有時遇到很困難的案件，都會想退休。有時覺得香港太離譜，也會想要不要移民，但這些念頭真的是一閃即過。因為我很清楚自己，如果退休，會因為無事做更煩躁，如果離開了香港，也會很失落。」
Audrey投身政治，老公是120%支持，其他家人卻不然，「當初參選時，我媽說，好地地做緊大律師，為何要去選？家人更寫信給我反對，那封信我仍留着。」
受女兒啟發
當初她也會想，其他人都可以做，為何一定要自己？「我仍記得，吳靄儀坐在這裏跟我說，你不要說叫誰去，不要去衡量幾多好處壞處，而是問（指着肚的位置）你的gut feeling，是否應該去做。」她當時立刻想到12歲的女兒的經歷，有次她目睹同學在測驗中集體出貓，立刻指正，卻沒有人理睬，有人更挑戰她，說她喜歡就告訴老師，最後她真的做了，結果全班受罰，她也被全班杯葛，很不快樂。
當時Audrey聽到後，馬上問女兒為何要自己去告發，不叫其他同學？「我女兒反應很大，瞪大眼看着我，說：『你自己不做，怎麼可以叫人做？』」她頓時自愧不如，決定承擔自己要做的事。如此這般，不知不覺就走了很遠的路。
她人生中很多決定，都是來自「應該做就去做」的選擇，例如當年決定做大律師，只是從小語文好，代表學校參加辯論比賽經常獲勝。「1969年香港大學剛有法律系，我進去時是1972年，只是第四屆，很少女仔去讀，決定做大狀的更少。人們都覺得，做女大狀一定嫁不出，沒有男人要。而且當時香港不興打官司，做的都是刑事案多，做女仔見強姦犯見很多犯人，也會被質疑不能處理，更被認為有損名聲。但我覺得，現在不做，遲些就會後悔，怎樣都要試試。」
她的選擇並沒有嚇怕追求者，讀大學時就與老公拍拖，最後結婚。兩人早在中學邂逅，起初她讀嘉諾撒聖方濟各書院，是特首林鄭月娥師姐，中六轉到聖保羅男女中學，老公是學校辯論學會的秘書，負責文科對理科班的辯論比賽，主動邀請她加入。當時文科只有一班，理科卻有兩班，勝負全憑票選，本來勝算不大，她卻憑辯才取勝。「第二天，有男同學跟我說，你知道嗎？這裏是男女校，不是女校。（大笑）他們覺得我太離譜。」老公可曾稱讚她的辯才？她直言：「從來沒有。」兩人相處數十年，很多事不說出口也知對方心意。然而到如今，老公仍不肯說，當年辯論比賽有沒有把票投給她。
當初林鄭上台時曾說推動大和解，但一年過去，社會似乎愈來愈撕裂，和解遙遙無期。「大和解要視乎當權者的決心，事實上和解不能由市民從下而上推動。政府從不同層面壓迫人，如何能有大和解？讓人覺得是講一套做一套。」
對於未來香港，她勸勉大家要重拾昔日的can-do精神，「從前我們覺得香港是一流的，現在卻是，很多簡單的事都會做壞，例如基建質量不達標，制度中很多事情不是能者居之，不能讓人心服口服。因此市民更不應該躲在沙堆中，不是看不到事情就會變好，或自己就能快樂起來。作為香港的一分子，應該多關心身邊發生的事，能發揮多少力量就發揮多少。」
余若薇小檔案
出生年份：1953
職銜：公民黨執行委員會成員（黨務發展）
家庭狀況：已婚，育有三女
撰文：張綺霞
ellacheung@hkej.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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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載於2018年10月10日信報財經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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