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背後的故事:文天祥被囚服毒,卻吃錯藥而自殺未遂

宋詞背後的故事:文天祥被囚服毒,卻吃錯藥而自殺未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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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文天祥被張弘範的部隊擒獲,隨即吞下隨身準備的二兩龍腦(冰片)自盡,卻沒有死成。明代李時珍《本草綱目》中說:龍腦本身無毒,所以文天祥求死不得。可見中藥只能慢慢嘗試,這種生死關頭想靠它立竿見影,就找錯物件了。

文:鞠菟

元軍用漢將,雙手染滿同胞血

不負責任的宋度宗剛剛撒手歸西,拔掉了襄陽這顆釘子的元朝大軍就旌旗南指,張弘範在率兵渡長江時又賦詩《過江》:

磨劍劍石石鼎裂,飲馬長江江水竭。
我軍百萬戰袍紅,盡是江南兒女血!

詩寫得很有氣魄,和岳飛「笑談渴飲匈奴血」有得一拚,不過兩人在歷史上的地位可是判若雲泥。岳武穆的戰袍上是異族侵略者的血,作為侵略者的張將軍,戰袍上則滿是本族同胞的鮮血。

值此南宋風雨飄搖之秋,之前十八年因為得罪權奸賈似道,而默默無聞的文天祥才開始了濃墨重彩的悲劇演出。時任贛州知州的他接到勤王詔書後,捐出全部家資招兵買馬,聚集萬人入衛臨安。

有朋友勸阻道:「現在元兵勢大,你以這烏合之眾萬餘人赴京,不是驅趕群羊去鬥猛虎嗎?」文天祥嘆息一聲曰:「我也知道事實如此。然而國家養育臣民三百餘年,一旦危急,徵集天下的兵丁卻無一人一騎敢於回應,我深以為恨。所以不自量力,寧願以身殉國,希望天下的忠臣義士中有聞風而起者,依靠人多就能成功,如此還有望保全社稷。」

南宋末年積貧積弱,不是文天祥一介書生就可以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的,他臨時拼湊的軍隊,不出意外的被強大的敵人打成了篩子。元軍一路摧城拔寨勢如破竹,攻破襄陽後,僅花一年多時間就兵至臨安城下。南宋眾臣有主張投降的,有主張死守的,有逃出去準備長期抗戰的,朝廷上下亂作一團。

文天祥因為忠心耿耿,被火箭般提拔為右丞相兼樞密使,作為使臣出城與元軍主帥伯顏談判求和。文丞相義正辭嚴的警告伯顏:雖然臨安城破在旦夕之間,但江南閩廣等地還未被元軍完全占領,大宋文臣武將和百姓們不會臣服,勝敗還很難料。閣下不如保留南宋政權,雙方議定歲幣金帛,元軍尚可全師滿載而還。

然而國家間的談判最終靠的是實力,而不僅僅是勇氣,伯顏對和談不感興趣,對文天祥倒是很感興趣,將他拘禁起來迫令投降。既然求和不成,太皇太后謝道清做主,五歲不到的宋恭帝宣布退位歸降元朝。

對南宋大臣們而言,在太后和皇帝率隊投降的情況下,自己跟從屈膝保命也是名正言順,但依然有許多文臣武將,保護恭帝七歲的哥哥趙昰(按:音同夏)和四歲的弟弟趙昺(按:音同炳)逃出臨安,擁立趙昰為帝(廟號端宗),改元「景炎」,繼續抵抗蒙古人的侵略。

丹心照汗青

被囚的文天祥也寧死不降,伯顏只好派人將他押解去大都。路經鎮江時文天祥乘隙逃出,一路輾轉去南方尋找端宗,途中作《揚子江》:

幾日隨風北海遊,回從揚子大江頭。
臣心一片磁鍼石,不指南方誓不休。

文天祥歷盡千難萬險到達端宗所在的福州,拜為右丞相,領兵在東南苦戰抗元。景炎三年,九歲的端宗在海上遇到颱風,座舟不幸傾覆,溺水被救起後因病夭折。左丞相陸秀夫、簽書樞密院事張世傑(按:這兩位與文天祥合稱「宋末三傑」)奉六歲的趙昺即位(宋少帝),改年號為「祥興」,退到廣東海岸崖山,誓將抵抗進行到底。

不久後,在廣東江西一帶屢敗屢戰、仍然艱苦游擊兩年多的文天祥,被張弘範的部隊擒獲,陸上抗元勢力覆滅。文天祥吞下隨身準備的二兩龍腦(冰片)自盡,卻沒有死成。三年前賈似道也是服冰片自殺無效,但也有不少人成功了。明代李時珍《本草綱目》中說:龍腦本身無毒,所以文天祥和賈似道求死不得;而廖瑩中是用熱酒送服才死的。可見中藥只能慢慢嘗試,這種生死關頭想靠它立竿見影,就找錯物件了。

張弘範生擒文天祥後如獲至寶,反覆誘降不成,便將其軟禁在軍中,隨自己的船隊一起去進攻南宋的最後一個據點崖山。途經珠江入海口的零丁洋時,眼看崖山在望,張弘範又將文天祥召來自己的座船上相勸:「宋軍主將張世傑與我同宗,當年還曾在先父(張柔)軍中效力過。請文丞相幫我寫一封信,勸他率軍歸順大元,必得公侯之爵。否則玉石俱焚、生靈塗炭,有何益哉?」也不管文天祥答應與否,便示意手下鋪陳文房四寶。文天祥看著面前準備好的筆墨紙硯,默不作聲,提起筆來在風浪顛簸的船上一筆一畫的寫下:

辛苦遭逢起一經,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裡嘆零丁。
人生自古誰無死? 留取丹心照汗青!

這便是文天祥的千古絕唱七律《過零丁洋》。張弘範在旁一個字一個字的讀下來,讀到最後「照汗青」三字,忍不住嘆息一聲:「好詩!結句如同撞鐘,餘音不盡。」也不再勸,令人將文天祥送回本船,隨後將桌上的詩稿仔細收藏起來。部下見張弘範對文天祥頗有欽佩之意,低聲道:「此人是敵國丞相,居心難測,大將軍不可親近。」張弘範搖頭一笑:「他是忠義之士,並無其他。」

崖山絕命終結戰

祥興二年正月開始,元兵進攻崖山(今廣東江門市)二十多日。先是火攻,未逞後又以陸軍斷絕宋軍汲水和砍柴的道路。宋軍不得不連續十幾天吃乾糧喝海水,引發將士嘔泄,戰鬥力大減。在三次招降張世傑不果後,張弘範於農曆2月6日(西元1279年3月19日)率水師發起總攻。雙方共兩千多艘戰船從清晨激戰至黃昏,最終宋軍戰敗。

陸秀夫眼看突圍無望,不願少帝再如恭帝一樣被擄北上當亡國奴,遂將國璽繫在腰間,揹負七歲的少帝跳入大海,頃刻間便被洶湧的波濤吞沒。其他船上的宮眷、大臣和將士們聽聞噩耗,十萬人在一片痛哭聲中紛紛投海殉國,全軍覆沒。

文天祥在元軍船上憂心如焚的親眼目睹了這慘烈的最後一戰,並記錄於《二月六日海上大戰,國事不濟,孤臣天祥坐北舟中》:

……

遊兵日來復日往,相持一月為鷸蚌。
南人志欲扶昆侖,北人氣欲黃河吞。
一朝天昏風雨惡,炮火雷飛箭星落。
誰雌誰雄頃刻分,流屍漂血洋水渾。

昨朝南船滿崖海,今朝只有北船在。
昨夜兩邊桴鼓鳴,今朝船船鼾睡聲。

……

已經突圍出去的張世傑心如死灰,也在暴風雨中墮海。從西元960年趙匡胤陳橋兵變黃袍加身,至此經過319年,宋祚滅亡。這也是中央之國在歷史上,第一次完全淪陷於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