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战役的经验特点及经验报告

华野^[1]并军委、华东军区：

谨将济南战役主要特点及经验教训报告如下：

（一）参战兵力

主攻部队计四四个团（九、十三纵各九个团，三纵七个团，十纵九个团，鲁纵^[2]四个团，渤纵^[3]六个团，六个炮团、二个炮营（ 兵团炮团，特纵^[4]榴炮团，三、十、九、十三纵各一个炮团，鲁、渤纵各一个炮营，计榴炮三十门，野炮廿一门，山炮七十门），坦克四辆。直接配合作战部队计：十三个步兵团（渤海^[5]三个团、两广^[6]三团，冀鲁豫^[7]六个团，野司特[务]团）及渤海骑[兵]团。以上部队组成东西攻城兵团：三[纵]、十[纵]、鲁[纵]、两广、冀鲁豫、特[务]团为西兵团，九[纵]、十三[纵]、渤纵、渤海为东兵团。

（二）战役经过概况

济南战役预定计划：首先以西兵团配合十三纵夺取机场为战役重点，切断敌陆空联络，打破敌空援计划，东兵团首先配合攻击，控制济城东南要点，打开攻城道路；如飞机场攻击得手，则以东兵团攻城，西兵团打开商埠，配合攻城；决心打击敌之要害，求得半月内夺取济南。战役于铣^[8]廿四时发起，我西兵团先于删^[9]日紧迫长清^[10]，敌似察觉我主力在西边（敌预先估计我主力在西边），故即以晏子风^[11]率十九旅、五七旅于铣日分道向机场西南古城驰援。蓧辰^[12]我九纵一举攻陷济东郊屏障茂岭山、砚池山，给敌以极大震惊（王耀武^[13]曾刳夸茂岭山可守半月）。王因预备队不足，仅以七三师十五旅、四五团反击，未逞，急将十九旅、五七旅及空运之七四师一七二团全部东调投入战斗。同时，逐步收缩外围据点，保六旅由王舍人庄^[14]西撤，齐河之敌蓧夜弃城偷渡黄河，古城之三一一旅亦撤至药山接替十九旅防务。斯时，我炮火已控制机场，七四师空援被隔断，机场方面只留吴化文^[15]守备。

皓^[16]晚，吴化文率一五五、 一六一旅及独立旅起义，退出阵地。我西兵团及十三纵即逼近商埠，同时我东兵团兵临城下，渤海地武^[17]亦渡河南下。吴之起义给敌威胁较大，当时王耀武拟定二个方案： 1、即缩短防线，集中兵力以内城为主，固守城垣，外围要点留小部守备。2、即主动突围。但突围王恐责任难负，故最后决定采取第一方案，以七七旅一个营守千佛山，以二一三旅六三七团留守马鞍山^[18]一带阵地，余则全部撤集城内及商埠，哿申^[19]调整完毕。哿晚我继攻商埠，马^[20]日全部占领，全歼二一旅及保八旅残部，青教总队全部缴械，特务旅（ 即保三旅）投降，歼二一三旅大部。此时，王估计我需三日再攻外城，而我养^[21]晚即突破外城，梗^[22]日全部控制。此时，王又估计我可能再隔五天攻击内城，企图利用此时机构筑核心工事，而我梗晚继攻内城，迥^[23]拂晓前突破。此时，王已知济南难保，即只身逃脱，留参谋长罗辛理指挥。至迥申守敌全歼。残留马鞍山、千佛山之敌，相继被迫投降，济南战役至此结束。

（三）主要特点

1、敌人认为，济南守备工事坚固，地形复杂，利守不利攻，兵力雄厚，有近四个整编师十二个旅，兵力共十一万人，又认为王耀武之天才指挥，一般均具信心。但济敌兵力虽多，而内部动摇分裂，互不信任，再加周潍兖^[24]失守后，恐慌日增。俘供：城内有我内应，曾不断鸣枪指示其炮位指挥所，给以精神威胁极大，又云我有新武器（喇叭枪）专打其指挥官所。事实上均系恐慌心理促成。济南工事亦多有缺点（徐总参谋长^[25]战前视察济南工事后评论），济南敌防区太大，兵力分散不足分配。其工事虽坚，但外围工事孤立，无纵深，火力不易发扬，火网组成不浓密；工事高大，目标显著，易遭我炮火摧毁。王耀武此次指挥对情况估计不足，事先估计我先攻徐州，后夺济南，后察觉我军动态，尚判断围济打援，直到我攻取茂岭山，敌方判断我实攻济南。因此，仓皇应战，部署混乱，调动频繁，完全处于被动，部队无固定阵地，无准备时间，更无休息时间。

2、此次我攻打济南，部队上下意志一致，情绪高涨，进行了充分的思想与各种工作准备。兖州战役^[26]后，原定即北上对济作战，后奉命延期进行休整。在一个月 休整期间，一切工作均以准备攻打济南为重点。

3、此役对吴化文工作抓紧进行，争取战场起义，但在战役部署上仍采取坚决攻打行动，并无依赖心理。对吴化文特点进行反复研究，采取一面坚决攻打，一面争取战场起义的方针。因此，一直打到吴化文阵地，将其部队打乱，吴即恐慌，来电要求让出阵地，并亲自到前线阵地与我架通电话联络，要求不再发生误会，按时让出阵地。

（四）此次战役组织检讨

1、充分的战役准备工作，是济南战役迅速歼敌的主原因之一。对济南各种情况搜集研究，远在周村、潍县^[27]兖州战役中即专]进行调查，在领导机关以及部队中利用俘虏普遍的进行研究，并召集部队师以上干部及参谋人员，配合地方市委机关，共同研究济南情况，并给地方干部在作战上提出一定要求，使其结合在部队中之侦察部队潜伏活动济南周围，捕捉俘虏，侦察工事等。部队则以此进行教育，干部布置沙盘作业，学习战斗指挥；部队构筑颇似济南工事，进行实地演习。一切攻坚战术教育演习，以济南周围地形及其工事特点为假想目标，使战前侦察与战备练兵紧密结合。同时在出发前，联系各种城垣，进行攻城突击教育，收效甚大。同时，物质准备上，各种炮弹、炸药、战斗器材在兖州战役后即开始准备、运集，保证了此役顺利进行。

2、战前强调连续战斗准备，因此在部队中 都进行了边打边侦察，边打边准备，边打边组织，边打边补充，边打边教育，取资于战场等工作。战前提出明确口号，使部队在作战中遇见困难时，能及时依此口号设法解决，特别是即时利用俘虏配合作战。有的俘虏一直打到内城均甚积极；利用俘虏喊话，迫敌投降，并有在战前印好入伍证（ 因过去俘虏反映，打伤后无人抬他，而且老百姓痛恨要打死他，伤后他们又不敢承认）。因此，当场发予人伍证，俘虏甚高兴积极。但此工作尚有缺点，往往疏忽必要审察工作，马上发予武器，发生战场枪杀我军现象。

3、此役采取打敌要害，逐个割裂之东西钳形的合击战役部署，而且紧紧掌握战机，以连续攻击，连续突破，使敌措手不及，保持战役一贯突然性。 战役开始，我以机场为主，敌即以主力西援。但我九纵即积极迅速夺取茂岭山有利阵地，准备攻城，使敌被迫东援，仓促应战，而走上完全被动混乱状态。吴化文皓日起义，我乘机紧接攻击商埠，得手后紧接攻击外城，夺取外城后即紧接攻击内城，使敌无喘息机会。因此，完全出乎王耀武所估计商埠失守三日后攻外城、外城失守五日后攻内城之意料之外，终致王耀武预定至少可坚守一个月的济南作战计划，完全破产。

4、干部中有进无退，大胆突出，掌握战机，施行包围迂回的进攻的速决战术思想，在此次作战中收效及表现较为明显。十三纵皓晚大胆插人敌后，从敌侧背袭占商埠以南山地丁家山、白马山，以十余人伤亡，歼敌一营之众。该纵攻击商埠，亦首先突破，以数小时最迅速之动作一直逼近外城， 能掌握战机，大胆突破。十纵在吴起义后，控制机场，机动迅速的从三纵左翼插断商埠敌之退路，直逼外城，造成与九、十三纵迅速攻击外城有利条件。九纵于外围作战中，均能以包围迂回动作歼灭各山地之敌，并能利用已得有利阵地（ 茂岭山、马家庄等）给反击之敌较大杀伤，战术有了较大进步，但是正面平推、使敌逃窜的战术缺点仍然存在。

5、 步炮协同在潍、兖、济诸役逐步提高，尤其摧毁射击，开辟步兵攻击道路，步兵均甚满意。外城炮火摧毁城墙后，步兵不用梯子即可登城。同时此次压制射击的火力组织，较兖州更进一步， 我共集中了榴炮二四门、野炮三门担任压制。敌高级俘供称：对我炮火估计不足，过去潍、兖仅闻共军炮火厉害，但未知如此猛烈、准确，被我炮火杀伤占总伤亡数约百分之七十以上。但步兵依赖炮兵解决问题，不能及时组织自己现有火力，同时炮与炮协同欠缺密切。

6、此次四辆坦克亦配合步兵作战，对部队情绪鼓舞较好，外围作战摧毁敌工事亦起着作用。但因初次配合，步兵与坦克协同问题颇多。王舍人庄战斗一直到天亮，步兵指挥员无法要坦克回来。

（五）主要缺点

1、部队伤亡较大，中下级干部指挥能力较弱，不讲究战术，战士基本动作不熟练，以致队形密集。突破内城后，有些部队均想抓一把，七八路密集部队拼命向里挤，部队混乱，突破口挤满队伍，敌机一个弹伤亡七八十。同时由于队形密集，遭敌机及炮火杀伤占总伤亡数百分之七十至八十。部队在突破内城中，三次四次未奏效，专凭猛打猛冲，不讲战术，以致增加伤亡。

2、内城攻击虽到最后迂回，拂晓突破，但检讨其原因，部队由于外围顺利进展，外城迅速突破，以致产生轻敌现象，因此对战前准备工作马虎，对敌情欠缺精细侦察，干部产生疲劳现象。因此，造成数次攻击不能奏效，增加伤亡。并闻三纵在此战役中，战前准备不充分，有轻敌及自大现象。鲁中部队^[28]到十纵开会，三、十纵对济敌分布及工事情况均未进行研究。

3、东西攻城兵团协同动作尚不够一致。 开始时，西兵团开进接敌及扫清外围动作不够快，包围数点之敌（十九旅、二一旅）均未歼灭，使大部逃脱增加东面防务。

许王谭李陈^[29]

冬辰^[30]

本文选自《许世友军事文选》第269页到276页。

参考

1. ^华野，指华东野战军指挥部。
2. ^鲁纵，指华东野战军鲁中南纵队。
3. ^渤纵，指华东野战军山东兵团渤海纵队。
4. ^特纵，指华东野战军特种兵纵队。
5. ^渤海，指华东军区下辖之渤海军区。
6. ^两广，指华东野战军两广纵队。
7. ^冀鲁豫，指华北军区下辖之冀鲁豫军区。
8. ^铣，韵目代日，指十六日。
9. ^删，韵目代日，指十五日。
10. ^长清，旧县名，今山东省济南市长清区。
11. ^晏子风，时任国民党军整编第二师师长。
12. ^蓧辰，韵目代日和地支代时，葆指十七日，辰指七至九时。
13. ^王耀武，时任国民党军第二绥靖区司令官。
14. ^王舍人庄，今王舍人镇，位于山东省济南市东部。
15. ^吴化文，时任国民党军整编第九十六军军长。
16. ^皓，韵目代日，指十九日。
17. ^地武，指地方武装。
18. ^马鞍山，位于山东省济南城区南侧。
19. ^哿申，哿，韵目代日，指二十日;申，地支代时，十五至十七时。
20. ^马，韵目代日，指二十一日。
21. ^养，韵目代日，指二十二日。
22. ^梗，韵目代日，指二十三日。
23. ^迥，韵目代日，指二十四日。
24. ^周潍兖，指山东省周村(今淄博市周村区区治)、潍县(今潍坊市)、兖州县(今兖州市)。
25. ^徐总参谋长，指国民党军徐州“剿匪”总司令部参谋长李树正。
26. ^兖州战役，又称津浦路中段战役。一九四八年五月二十九日至七月十八日，华东野战军山东兵团及军区部队，对位于山东省兖 州及济南至临城(今薛城)等地的国民党军展开进攻,歼敌六万三千余人。
27. ^周村、潍县(战役)，指胶济路西段战役(又称周张战役)和胶济路中段战役(又称潍县战役、昌潍战役)。一九四八年三月十一日至二十二日，华东野战军山东兵团对位于胶济路西段周村、张店地区的国民党军展开进攻，歼其三万九千余人。此后，山东兵团又挥戈东向，于一九四八年四月二日至五月八日，对位于胶济路中段昌乐、潍县地区的国民党军展开进攻，歼其四万五千余人。
28. ^鲁中部队，指华东野战军山东兵团鲁中南纵队。
29. ^王谭李陈，指华东野战军山东兵团副司令员王建安、政治委员谭震林、参谋长李迎希、副参谋长陈铁君。
30. ^冬辰，冬，韵目代日，指二日;辰，地支代时，指七至九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