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石老人自述》里明确的讲齐白石老人本心不愿意做官，也不愿与官家过多打交道，但定居故都北京后养家糊口的现实生计面前，老人亦是常人，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暂时放下清高，为当时的达官显贵们精心作画与刻印。民国二十年代初期，受好友夏午诒引荐为当年叱咤风云、权倾一时的北洋直系首领曹锟作画，出身“布衣”的老画家更不敢有丝毫怠慢。金秋十月，《云山深涧》、《钟进士像》两件精彩作品将会呈现于夜场拍卖，见证“布衣”与“使帅”的丹青之交。

“布衣”与“使帅”丹青之交：

齐白石与北洋直系首领曹锟

齐白石（1864-1957）与曹锟（1862-1938） 选自于：《齐白石自述》

《齐白石自述》里记载了目前可见归为白石老人画赠曹锟的作品中，署款“虎威上将军”如现藏天津博物馆的人物画作《汉关壮缪像》、《宋岳武穆像》，署款“仲珊使帅”如私人收藏《广豳风图册》（1921年）、《云龙图》（1922年）、《十六应真佛像册》。

左上：齐白石《宋岳武穆像》右上：齐白石《 汉关壮缪像》

左下：齐白石《广豳风图册页》

右下：齐白石《云龙图》 选自于：齐白石全集（普及版）

《齐白石全集（普及版）》里记载了白石老人在《云山深涧》上题写“仲珊使帅”尊称，绘制时间应是曹锟担任直鲁豫巡阅使一职期间即1920年9月-1923年10月。齐白石与曹锟相识，约在1920年，由他的好友夏午诒介绍。他曾为曹锟作画数幅，刻印多方，存世可见“曹锟之印”、“仲珊”、“刚健笃实辉光”等印章。既有曹锟“命摹”指定作画，也有画家呈奉赠与，这些画与印章当年制作时，白石老人始终保持着一份小心与谨慎，一份谦卑与恭敬，落款处或称自己为“布衣”，或以少见的金农楷书体端端正正题写。

齐白石 云山深涧

立轴 设色纸本

162×92cm

题识：

仲珊使帅命画。布衣齐璜。

印文：

白石翁

鉴藏印：

我家欢喜

已知著录：

1.《齐白石诗文篆刻集》，图三，香港上海书局有限公司，1961年。

2.《齐白石画集》，第129页，香港文化艺术公司，1967年。

3.《白石印谱》，香港上海书局有限公司，1972年。

4.《名家翰墨》，（第14期），第49-53页，2006年6月1日再版。

5.《齐白石研究》（第二辑），第118页，北京画院编，广西美术出版社，2014年。

说明：

1.上款人曹锟（1862－1938），字仲珊，别名秋水。出生于天津大沽口，是中华民国初年直系军阀的首领，也是保定王。曾被选举为第五任中华民国大总统。国民革命军陆军一级上将。

2.“我家欢喜”为著名收藏家姚仲康（1919-2006）鉴藏印。姚仲康，山西永济人。1936年参加革命。生前曾任中国驻加尔各答总领事，离休前在解放军总参某部工作。通文史，尚读书，长于诗词。对于书画鉴定颇为用心，收藏明清书画尤其近代齐白石、黄宾虹、吴昌硕等名家作品，质优量丰，有名于时。

已知著录书影

白石老人“我家山水”代表作：《云山深涧》 选自于：齐白石画集 [600页共5册]

《齐白石画集 》里记载了白石老人所作山水当时并不受欢迎与接受，这也让自负的齐白石颇有些无可奈何，日记、画作题记中经常能看到他的不满、牢骚与辩解。郎绍君先生曾对齐白石山水画做过一番细致深入的研究，他总结道：在上世纪20—30年代，白石老人“胆敢独造”的山水风格，多不被时人理解。一些批评者说它笔墨“直露”，格调不“文雅”，甚至用一些更刻薄的语言加以贬抑。人们看惯并且画惯了那些相对优雅精致的作品，不欣赏、不能欣赏这些率直、雄健、充满活跃生命感的作品。这使齐白石很伤心，也很不服气。但30年代中期以后，他画山水越来越少，确是事实。这倒不全因为有人“诽谤”，而主要是他把精力用于画花鸟之故。七十岁后，不是特别熟悉的人索画，他是不作山水的。白石老人山水存世数量极少，绘于1920年代初期的《云山深涧》，尺幅更是罕见，近14平尺竖幅立轴之上，集中呈现了白石老人山水画的独特造诣，让后世得以全面深入理解与探察白石山水画作的艺术性与价值内涵，提供了一个最佳的作品个例。

齐白石 山水十二条屏成交价：RMB 931,500,000

《云山深涧》姊妹版：

须磨弥吉郎旧藏《宋法大山水》

齐白石 宋法山水图立轴 设色纸本 171.8×89.6cm1922年作 日本京都国立博物馆藏

须磨弥吉郎曾为民国期间日本驻华外交官，收藏多幅白石老人画作，其中一幅《宋法大山水》与《云山深涧》堪称“姊妹版”。《宋法大山水》绘于1922年5月，画心尺寸为高171.8cm,宽89.6cm，现收藏于日本京都国立博物馆。《云山深涧》目前可知最早收录于1961年香港出版的《齐白石诗文篆刻集》，再经2008年北京拍卖会上释出。

齐白石 云山深涧（局部）《云山深涧》：巍峨静穆 雄壮新奇

《云山深涧》画面高162cm，宽92cm，尺幅将近14平尺，群山矗立层叠，飞瀑如匹练由山头倾斜而下，山间云雾环绕，屋舍座落高山脚下，藏于山崖间，密林环列屋舍四周，或山崖处，画面下部由远至近水面与坡岸相互隔叠错落，岸边生长着数株婀娜的柳树。整幅画面纯以水墨来描绘表现，以墨线勾勒山石外体轮廓、山脉起伏走向、坡岸、团云、屋舍，山石的阴阳向背、坡岸高低复以墨色进行平涂处理，山间密林、柳树则以运笔不同来区分份树木种类不同，水面则以留白处理。群山之中，未有人物和鸟兽，只有泉瀑潺潺流水之声，整幅画面显得非常静寂，颇有“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诗意。

齐白石 云山深涧（局部）

画面群山有棱有角，此类形态来自于白石老人早年游历桂林，当地山水地貌景致给其留下的深刻印象并诉诸笔下，1924年作《桂林山》，现收藏于故宫博物院，画面与《云山深涧》有很多类似之处，题写一首自作诗“逢人耻听说荆关，宗派夸能却汗颜。自有心胸甲天下，老夫看熟桂林山”。白石老人深知前人传统束缚之甚，他自出机杼，创造属于自己的山水面貌。因此他喜欢清代石涛，推崇创新，“我之为我，自有我在。古之须眉不能生在我之面目，古代肺腑不能安入我之腹肠。”

北宋 李成《 晴峦萧寺图》

齐白石 桂林山

1924年作

立轴 水墨纸本 86.2×43.1cm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云山深涧》取“高远”、“深远”之宽阔视野进行构图，画幅上下左右空间几乎都有用笔描绘，没留下任何空余，整幅画作营造并散发着一种巍峨静穆的崇高气象，与传世北宋山水画代表作等山岩耸立，气势撼人的意境氛围可谓是一脉相承。勾勒并平涂的表现方式，既起因于齐白石早年临摹《芥子园画谱》经历，也源于他接触到民间绘画的朴拙化用笔、平面性用色审美习惯，当然，更多的还是白石老人身上怀有的“胆敢独造”艺术探索精神。

齐白石 云山深涧（局部）

《云山深涧》作为白石老人一生所作山水画中最大单幅作品之一，纯以水墨描绘表现静穆的山川万象，雄壮新奇，承继宋人山水的格局与气韵，赠与当年“一代枭雄”北洋直系首领曹锟，堂堂巍峨气象，独步古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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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白石 钟进士像

曹锟 楷书五言联

立轴 设色纸本 1921年作

镜心 水墨洒金笺本

145.5×71 cm

168×37 cm×2

题识：

1.钟进士像。仲珊使帅命画，辛酉五月，齐璜。

印文：齐频生

2.仁德积福寿，长乐永无极。曹锟。

印文：乐寿老人、曹锟之印

1917年移居京华之后，齐白石的艺术创作重心便逐渐转向了写意花鸟画。他也偶作山水画，但很少再画人物了。这可能是由于他面临的艺术受众发生了转变，京城的绘画消费者们毕竟情趣都要高雅一些。另外这个时候齐白石已经年过半百，眼力不济，画家们的画法大多会在这个时期由谨细转向粗放，这也形成了他人物画领域里“衰年变法”之后的面貌。可是齐白石并不是完全终止了人物画的创作，他也难却朋友之请，有时会延续前期人物画路子绘制一些神仙佛道以及圣贤逸士。比如1921年，齐白石就应好友夏午诒之邀，赴河北保定，到曹锟府作画，逗留数月。曹锟此人生平好以关羽、岳飞自比，所以齐白石为其画关羽像、岳飞像以及钟馗并赠印数方。这一类画作应该说是在功用上也延续了他早年的风气。

此画绘钟馗高大威猛，肩宽背阔，头戴乌沙，身穿青衫，方面浓眉，虬髯飘拂，目光睿智，一脸威严正气。齐白石再对钟馗的面部及胡须用笔墨细致描绘，衣纹则用简约的线条勾出再以墨色浓淡干湿表现出袍服的质感和衣纹，形象正是“腰笏巾首而蓬发”， “衣蓝裳，袒一臂，鞹双足”十分生动。

明宪宗《岁朝佳兆图》

明 陈洪绶《簪花钟馗图》

轴 纸本 设色 苏州博物馆藏

齐白石《人物稿》 无年款 110.5×77cm 纸本 墨笔 北京画院藏

左：齐白石 《纯阳真人小像》 1920年 85×31.2cm 纸本 设色 故宫博物院藏右：齐白石 《仿唐寅人物稿》 无年款 62.5×24cm 纸本 墨笔 北京画院藏

我早就听白石老人说，他青年时代给家乡寺庙画过很多神鬼壁画，很能吸引农民群众，因此，僧人道士们都愿和白石结缘。可惜，这些作品都毁于战火了。现在能看到的只有老人四十岁时给黎锦熙家画的《钟馗斩鬼》。从钟馗和小鬼的神情上看，钟馗瞪着眼张着嘴，恕容满面，十分怕人。钟馗是深入民间象征正义的神，专能捉鬼逐邪恶。老人画钟馗的意思是：“愿天常生此人。”这样的神像在寺庙里，自然很吸引农民的注意，也会令人受到正义的鼓舞。

（图文/少白公子）

注：以上图文节选自讲座《少白公子趣说齐白石》 主讲人：汤发周

庚子年 [鼠年]记于中国齐白石艺术研究会（上海浦东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