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达的父亲——传奇英若诚,集间谍演员为一身

英达的父亲——传奇英若诚,集间谍演员为一身

如果问人们,有什么好看的情景喜剧?

《我爱我家》必然会被提及,虽然已经首播了二十多年了


在《我爱我家》中,有这样一个配角,他出场次数不多,是不起眼的跑龙套。

可是这个跑龙套的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实在太不一般了,他的背后还藏着一个中国最神奇的家族,而他的身上,竟还藏着一件不可思议的惊天大秘密!

他,就是英若诚



英氏家族,是百余年来中国少有的文化世家,

无论时代如何更迭,风云如何变幻,

从清末开始,这个家族,都能避开各种政治漩涡,成功保住名门望族的地位

而英氏家族的传奇,要从他的爷爷英敛之说起:

英敛之,只是一个摇煤球的旗人,意外被一个道士诱拐为徒在路上,遇到一位教书先生,

先生觉得道士不靠谱,就把他拦下,他又成了这位先生的书童,陪同先生给皇亲家的千金上课,一来二去,他和主人家的女儿相爱,最终居然成了爱新觉罗家族的乘龙快婿。

英敛之只活了58岁,却干了三件大事:一是,创办香山孤儿院;二是,创办北京辅仁大学,

三是,创办了《大公报》


英敛之的儿子名叫,英千里

年仅13岁时,英敛之就把他,送到英国学习强国之术,英千里自英国回国后,

便投身教育事业,还娶了,北洋大学创始人、北洋政府教育总长,

他是个奇才,精通英、法、西班牙、拉丁语四种语言,尤其是英语,钱钟书曾这样说过:

全中国真懂英文的,加起来只有两个半,一个我自己,半个是复旦大学的林同济,另一个,是辅仁大学的英千里。

而在外国人心目中,他则被公认为是英语最好的中国人。

众所周知,马英九是给蒋经国,当英文秘书起家的,而马英九的英文就是他教出来的。


1929年6月21日,英千里的长子出生了,

他请史学泰斗陈垣先生亲自为儿子取名,这个男孩不是别人,正是:英若诚。

从出生起,他就注定不同寻常,他的童年是王公贵族式的,因为父亲的原因,他从小住的就是王府,

这个王府也不是一般的王府,而是著名晚清权臣庆亲王的王府,在庆亲王之前,这个府第属于大名鼎鼎的和珅。

他在庆王府住了七年之久,我们小时候玩的是泥巴,他每天的日常是,和兄弟姐妹们,在无价的古董和珍宝间玩耍嬉戏。

他虽家世显赫,可并不贪图享受,还有着一颗报效祖国的心。

他在学习上从不肯懈怠,少年时就读于天津圣路易教会中学,

当他从中学毕业后,便已获得进入剑桥大学的资格,可父亲却找到他说:“当初你爷爷把我送出去,是希望我从小就学习西方文化,从根本上了解西方世界的科技和文明,将来好为自己的国家做事。

可你爷爷万万没有想到,这造成我一生无法弥补的欠缺。我12岁出国,24岁回来,完全不了解中国社会,很多应该做,又很想做的事情都做不了。”

听完父亲这话,他毅然决定:

放弃剑桥,改在国内上大学!

1945年,他又以优异成绩,考入清华大学外国语言文学系,钱钟书成了他的老师。

从学生时代开始,他就酷爱戏剧,

进入大学后,他决定,将舞台艺术活动作为自己的终身事业。

因为出色的英语水平,后来担任过曹禺的秘书,周总理的翻译。

第一次见到吴世良,他就动心了,在这世上,碰到喜欢的人不容易,

1950年,两人在北京低调结婚,因为同样酷爱戏剧,他和妻子吴世良,之后双双进入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工作,那时,他被称为“奇才奇艺”的艺术家,

几乎无所不能,曾出演老舍名剧《茶馆》里的刘麻子,

一举成名之后,他出演了电影,《白求恩大夫》、《小活佛》、《末代皇帝》等等,

其中《末代皇帝》还拿下了奥斯卡奖。

他还出演了电视剧《马可·波罗》、《围城》和《我爱我家》等,塑造了一系列脍炙人口的艺术形象,在国内外都有很多的粉丝。

《末代皇帝》剧照 英若诚饰监狱长

他还是一位优秀的话剧导演,先后导演了《上帝的宠儿》、《家》、《芭芭拉少校》、《十五贯》等中外名剧,并与美国当代戏剧大师,阿瑟·米勒共同执导了《推销员之死》。

同时,他还是兼职的剧作家,这还没完,他还是一位戏剧教授,在美国密苏里大学任永久性教授,

专开一门中国戏剧课

……

他拿下许许多多奖项,

拥有太多太多标签,

可其中最让人钦佩的,

是他翻译家的身份。



他是当代中国最著名的翻译家之一,他的英语地道、流利,甚至对英语中的美国音、黑人音,以及许多地方俚语都了如指掌。大学还没毕业,

他就曾翻译了爱森斯坦的《电影感》。之后,又译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奥赛罗,导演计划》,

这部译著至今,仍是表演艺术史上的一部经典著作。

岁月蹉跎,当初毅然决定留在国内读书的少年,脸上已布满沧桑,身份也大不相同,可在他内心,从未动摇过为祖国出力的念头。



他说:我经常遇见双方的无知, 我们对外国的无知, 和外国对我们的无知。

我看了好些书,对咱们中国有用的书……

我觉得它是外国文化的精华,但是光我一个人知道有什么用?我得要让中国人都知道,那我就得把它翻译出来。

所以,他先后将莎士比亚、费尔汀等的著名剧作译成中文,《推销员之死》、《哗变》、《请君入瓮》、等一流西方大师之作都是由他翻译,然后再引进中国外国戏。同时,他也将我国著名作家,老舍和曹禺等的剧作译成英文,将中国戏剧带向世界。

可如此才华横溢,倾尽全力爱国的他,却曾在文革期间,突然就失踪了三年,

家人说:也不知他是干了特务还是反革命,反正让人民政府给抓起来了。

那是1968年,他被捕入狱后,妻子第二天也被抓了,才16岁的女儿被送到内蒙古插队,7岁的儿子英达先是跟奶奶生活,后来被迫流浪街头,住在下水道里,在街头要饭。

身为闻名中外的大艺术家,他从未遭遇过如此境况,这是他一生最黑暗的时光。三年后,他又被无罪释放了,出来后,他整个人都变形了,瘦得亲朋好友都不认识。

经历过如此劫难,可他仍然对生活充满热情,重新登上舞台给其他人带去欢乐。再之后他还成了文化部副部长,而且他还是唯一一个在副部长任上,仍坚持在舞台上表演的人。

英若诚与戴安娜王妃在《末代皇帝》英国首映式

到了晚年,因为肝病,多次被医院下病危通知书。

但他还是十分开朗,总是“不服输”,经常与友人偷偷“逃离”病房外出吃饭,

而他临终前在病床上,还口述了一本自传,英文版叫《Voices Carry》,是“人已去,声宛在”的意思,中文版名为《水流云在》。

这本自传当初是由美国人康开丽根据他的英文自述整理而成的。

一般人的自传,都是从自己出生开始讲起,而他的自传,就是先从自己那三年的监狱生活开始的。当年落入监狱后,他曾亲眼看见犯人或疯了,或自杀,暗无天日的监狱时时刻刻都让人窒息,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想的却是:

我绝不能重蹈他们的覆辙,我要在监狱里吸收有用的东西,靠自己的智慧和幽默感生存下去。

他给自己计划每天要做的事,

先是从学习做勺子开始。他绞尽脑汁,寻找做勺子用的材料,最终,在有限的条件下,仅用木头和碎玻璃,就真的做出了一把漂亮勺子。之后,他又开始捣鼓起做毛笔……

一般人被关到监狱,肯定都是浑浑噩噩度日,可他非但没有意志消沉,还努力学习一切能学的。

他虚心向犯人们请教,学习他们所会的技能和身上的智慧。

有位从香港来的工程师懂电,他就从他那里学习了,怎样发电,怎么储存所发的电,怎样在没有现代设备的情况下建造浴室。


监狱长经常会把犯人们,集合在院子里,通常是因为,需要会某样手艺的人。

有次,他们被集合在院子里,监狱长问:你们当中谁会干水泥活?他第一个举手。

不久,他们又被集合在院子里,监狱长问:你们当中谁会做腌青椒?又是他第一个举手。

监狱长很惊讶:这你也会?他答:“我会!”

最终,他做的腌青椒很不错,还改善了监狱里的伙食。

无论需要什么样的手艺人,他总是第一个举手,只为了能尽早离开牢房,回到家人的身边。

生活是一场悲剧,可他却当喜剧去演。

在中文版的这本书中,他娓娓地讲述自己如何为争取,多得到一点儿自由而揽活干,

如何对诸如秘制手工艺品上了瘾,跟狱友学手艺,以便“没有时间胡思乱想钻牛角尖”……

他自动将在狱中不愉快的经历全部过滤,记下的只有给自己找事儿干的自娱自乐,有好东西和狱友相互分享时的患难与共。说得如此轻松而又好玩,

以至于他的儿子英达听到这段经历,以为他就是去“玩了几年”,甚至非常向往。


然而就他在临终前,他却用英文吐露了,一个真实的惊天大秘密,而这个秘密在中文版中是漏译的。

就此所有人才知道,原来,他曾经为国家安全部门工作过,为国家做情报搜集工作,贯穿了他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因为他外语流利,在西方社交圈内游刃有余,1952年,政府找到了他,

秘密授命他利用自己的海外关系,了解西方动向,为组织搜集情报,满怀爱国心的他,没有多想,立刻激动地就答应了,上演了一场真实版的“潜伏”。

60多年前,一桩富布莱特学者间谍案,轰动大洋两岸,两名美国人入狱,

鲜为人知的是,这两个美国人从事间谍活动的证据,就是他所提供的。

在《Voices Carry》的“前言”中,他向康开丽坦陈不愿在传记中,讲自己做情报搜集的工作。

因为担心这样会把别人牵涉到危险之中,他“不希望自己的回忆录造成麻烦,尤其不能影响到英氏家族”。

后来英达在接受《新京报》采访时,也曾说过:“我父亲一生有保密的习惯”,“很多话题在当时是很危险的”

......

而我们今天很难想象,以他这样学养深厚,贯通中西的大艺术家,为什么甘愿做间谍?在那个特定的历史时期,这其中的原由一定有很多他的难言之隐,今天也已很难再说的清楚了。

但他做情报搜集工作的原因,恐怕最主要还是与他的信仰有关。

他曾说过:外国人怎么能理解,在日本侵略下生活多年的中国人的心理?

他们怎么能理解,我是多么心甘情愿为新政权服务?

是啊,那个时代所有历经过,日本侵华战争的知识分子,其内心深处,都涌动着强大的家国情怀。

为了祖国的强大与光荣,这些知识分子都放弃了,其最珍视的个人自由与个人权利。

后来英达在接受专访时,也曾表达过:父亲至死仍为信仰说假话。

英达说:“他在这本书里,还在为他认为值得维护的东西说假话,比如他说监狱里不打人,顶多就是罚跪。但是他的难友们跟我提到过,我父亲挨过很重的打,多数还是为别人,有些刑罚可以说是惨绝人寰。”

也许这些他曾经受过的屈辱与折磨,还有那些做“情报工作”的日日夜夜,都是他不愿示人的。

晚年的他在病魔面前,总是以乐观心态,多次化险为夷,可2003年的这一次,他怎么都挺不过去了。

他在弥留之际完成了,新《哈姆雷特》的翻译工作,还自己做完了所有终校工作。

最后弥留之际在医院病得糊涂时,还常说一些极具政治色彩的话。

康开丽在“后记”中曾经记述道:“他有时把医生们当作外国间谍,当英达进病房时,他就会说:‘唉,你来救我了,他们都是间谍。

我跑不了,他们把我的裤子拿走了!’”

......

2003年12月27日,

他再也没能醒来,

永远的告别了这个世界。

遵照他的遗嘱,

不办任何追悼活动,一切从简。

他曾说:

我不希望我与这个世界,

这段历史的告别像是灰飞烟灭。

我要走得有风格,有气派。

历史上有那么多人一生碌碌无为,

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能在困苦中保持风趣,

能在艰难中保持乐观。

终其一生,

活成了一个精彩传奇的人物,

锐气藏于胸,和气浮于面,

才气见于事,义气施于国,

这样的艺术家,这样的中国人,

值得尊敬!

编辑于 2022-02-16 00:30